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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四年,對莎士比亞是又愛又恨,從他的戲劇到他的十四行情詩,經典文學的範疇裡都少不了他。所以從戲劇課到西洋文學史,從大二到大四,都有他老的蹤跡,熟悉有餘,但真要通篇用英文論述他的作品跟他這個作者,而且還要想辦法在舊瓶料裡,找出新的氣味與個人觀點,套句現在最in的說法,除了淡定之外,還是多花點時間泡在文圖裡用功比較實在。
 

 

只是,十幾年過去了,那種雜著苦澀與喜悅的學習經驗,在記憶的透析中,竟只剩下熟悉的親切與甜美,然後不知曾幾何時,莎士比亞成了熟悉的老友,朗朗上口的莎翁作品,也成了自己看待人生的角度之一。然後,就連巴黎塞納河畔的莎士比亞書店,也成了每回經過巴黎必定停留的書店。


 


極端氣候想必也影響了巴黎,尤其是去年更是明顯,明明該是炎熱到令人發慌的七月巴黎,卻異常的寒冷,令人更加發慌,一連多日的濕雨,成就了我們的巴黎咖啡館之旅的夢想(因為哪裡都不想去,只能往咖啡館裡躲,一天兩三家泡下來,雖然沒因此成了咖啡通,但大概也可以畫出拉丁區的咖啡地圖了),卻也讓我們見識到巴黎雨景的威力,能夠硬生生的讓彩色花都,一夕間成了黑白巴黎。

 

本以為這回恐怕見不著花都的陽光了,沒想到在離開前三天竟遇上難得夏陽露臉,也讓我們每回來到巴黎,傍晚回旅館前例行的漫步塞納河畔的習慣,得以延續下去。這天,塞納河畔往來或走或坐的人很多,沿路上聽到很多人是要前往塞納河畔的沙雕季參觀或玩耍,老實說,我們也覺得很新奇,但是走啊走的,腳步依舊在聖母院後方拐了個彎,很有默契似的,一同走向一個熟悉的、溫暖的老建築。


 

 



一抬眼,發舊的黃色招牌及綠色窗格映入眼簾,身邊擁擠的觀光人潮及塵囂彷若退散到無影蹤,只剩建築物的歷史在街巷裡呼吸的聲音,再來就是三三兩兩進出書店的人沉緩的腳步聲,以及依稀可以聽到結帳處店員低聲問候的對話聲。 
 



這裡就是位於塞納河左岸的莎士比亞書店(SHAKESPEAR & COMPANY),斑駁的黃色招牌及老舊的木門框,本身就是活生生的歷史故事。簡單的說,這間年代逾半世紀的英文書店雖然取了個英國大文豪莎翁之名,但當時最原先的書店老闆其實是美裔的George Whitman,他一開始在這裡開的書店,店名原叫做le Mistral,後來在1962年取得另一家莎士比亞書店老闆的首肯,才將店名改為現在眾人所熟知的莎士比亞書店。

 

而所謂另一家莎士比亞書店,指的則是當時位在洛迪翁街上( l’Odéon)的莎士比亞書店,創立的時間比le Mistral早了近半世紀,當時是巴黎地區英美文學作家及同好的聚會地點,二次大戰期間納粹佔領巴黎,迫使書店不得不關閉,書店老闆Sylvia Beach在過世前,首肯讓George Whitman的書店延用莎士比亞書店之名,自此以後,布闕里街(Bûcherie)上的le Mistral便易名為SHAKESPEAR & COMPANY,一路走來,成了眾所周知的莎翁書店。





這天,書店外的簡便桌椅旁坐了三三兩兩閱讀的人們,有三歲小娃認真的指著娃娃書,也有行旅到此的旅人,行李就直接堆放腳邊,在店門外的矮凳上閱讀了起來。在這間有歷史的老建築之前,人人都是受歡迎的訪客,彼此間雖顯少有交談,但此起彼落的翻閱圖書,反而成了這個小街區空間中最美麗的畫面。如果書上的文字會交流會對話,它們應該很開心能在這樣美麗的塞納河畔,日復一日的舞動著書中大千世界的點滴故事。 
 



書店有兩邊入口,左邊專賣特殊領域的專業圖書,右邊則是主要的營業場所,店內新書是不少,但更多的是二手書籍及英美文學的相關圖書。書,書,書,書店內部除了書,還是書,層層疊疊的圖書從地板的高度延伸到天花屋頂,每一面可以依靠的牆面都釘成了書架,沒法擺上書架之處,就直接擱上移動式圓型書架,一整圈又都能擺上書了。

 

充滿人文圖書風情的室內擺設,看得出書店經營者以書會友的信念與累積,處處都有愛書閱書者存在的軌跡。而莎翁書店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以工代賑的打工模式,則讓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人以簡單的整理圖書及閱讀等勞務,換取他們能夠免費住宿書店中。聽說除了白天必要的幫忙整理圖書之外,另一個條件是每日要讀上一本書,才能免費住在書店中。想想,到書店去打工,尤其又是到這樣的一間老書店,應該是每個愛書者的夢想吧。


 

自從看過甜姐兒Samantha BrownTLC頻道介紹過她的莎翁書店買書哲學(因為莎翁書店每年都有年份的店章戳,因此她每回經過都會買上同一本書,累積不同年份的莎翁書店章,好讓自己回頭一看便知造訪了巴黎幾回),我也有點心動想仿傚之,但每回站上結帳區時,手中卻都還是不同的圖書。這次我還是選了一本不同以往的書,是Bob Dylan的自傳作品CHRONICLES—Volume One英文版,一本定價12歐元,封面的黑白年輕狄倫,影像稍稍的晃到了,似乎正是他對自己年輕故事的另一種理解,一切都那麼的不經意,卻命中註定。我邊走邊翻著這本再生紙印製成的圖書,決定用這本低彩度的狄倫自傳第一部,來記憶我的2011夏季冷巴黎之旅。


 

 

來過好幾回,卻是第一回,我留意到書店外黑板上的一段字,黑板上的這句話是這樣寫的:”Some People call me the Don Quixote of the Latin Quarter because my head is so far up in the clouds that I can imagine all of us are angels in paradise…” 啊,拉丁區的唐吉柯德嗎?Don Quixote啊,西班牙作家的作品,故事大意很簡單,五十個字就可以說完。我卻一直還記得當時讀這本小時說,在看似荒謬的主角行為與思想中,感受到的低迴震撼。事隔十多年了,但我還記得小說的開場白,「曼查當地有個地方,地名也就免提了,不久前呢,住了一位貴族。像他那樣的一位貴族,擁有一個矛架,架上有支長矛,還有一個盾、一匹瘦巴巴的馬和一隻獵兔。」好個反英雄反高潮的開場白啊,而這段雲淡風輕的描述,非得等到讀完全書,才能感受得到何謂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了

 

 

 

這會是當時書店老闆George Whitman自我期許的心聲嗎?可能是吧,我遙想著當年是否就是懷著這樣的情懷,讓他遠渡重洋來到巴黎聖母院後方,開了一間這樣的書店。在這樣一個充滿人文與歷史懷舊之情的土地上,用一間書店的存在,撰寫一個經典世代的篇章,把愛書人的堅持,幻化成塞納河畔永恆的浪漫。誰能說他不是當代的Don Quixote


 


 

位於布闕里街(Bûcherie)的莎士比亞書店,說好找很好找,但第一次造訪真要按地址索驥有時還得看看運氣,如果真有找不著的時候,不要遲疑,塞納河畔的舊書攤商就是最好的移動GPS,開口問他們準沒錯。記得有一年在某一攤舊書報攤選起了黑白舊照片,恰巧一對旅人前來詢問莎翁書店的位置,只見攤商阿伯不待對方講完,立刻手勢一比,示意他們書店的方向,待他們走遠,他還打趣的說,「這是我今天第三次被問到莎士比亞書店怎麼走了!」

 

我聽了忍不住會心一笑,因為想當年,第一次造訪時,我也是沿路問了幾個舊書報攤的阿伯才順利找到的啊!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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